年餘以來輒為"心病"所苦,這不知起因為何的「陣發性心房顫動」(Paroxysmal Atrial
Fibrillation,PAF)一旦發作起來,心搏紊亂且時緩時急,伴隨心悸、胸悶、血壓下降、頭暈頭痛、慵懶無力、時需大口喘氣、聲音微弱沙啞等,感覺疲累異常,十分不適,每次發作通常歷時約三、四天,就在你身心俱疲、苦不欲生時,隔天早晨起床居然就嘎然而止,恢復正常心搏。難為的是,發作之前身體並無不適,也無預警,忽然心臟就亂跳起來,因此也就無從小心或預防。發作頻繁時,兩三個星期就發作一次,縱使去掛急診,醫生也莫可奈何,只能幫你緩解症狀,再幫忙預掛治「心房顫動(AF)」的專科醫生,要你去看門診。幸好「心房顫動」並不致命,只是讓你身心異常難過而已,因此等看門診尚無大礙。
「心房顫動」之可怕不在於心跳紊亂、心悸胸悶、身體不適,而是在發作時,心房每分鐘跳動約350~500下,幾乎無法輸出血液,血液滯留在心房內容易形成血栓,血栓一旦剝落,隨血液流到腦,就會造成「腦栓塞」(即俗稱之"中風")。據估計,患有心房顫動的病人,發生腦中風的機率約高出5~10倍,鑑於腦中風造成失能的機率甚高,我自然不敢小覷。
心臟內科門診醫生看了我去急診的報告後,停止了我原服用之Aspirin改服Pradaxa (普栓達, 110mg)抗凝血劑,並開了抗心律不整藥,不過抗心律不整藥似乎對治療我的「心房顫動」並非十分有效,只是拉長發作的間隔,還是每隔兩三個月又會發作一次,因此醫生建議應該考慮"電燒",他說:「現在電燒已是治療陣發性心房顫動的第一線治療方式」。既然抗心律不整藥對治療我的心房顫動不是十分有效,或許電燒是一項不錯的選擇,值得試試。
心意既定,也就坦然面對。就「陣發性心房顫動」而言,「冷凍消融導管」(CryoAblation Catheter)手術比傳統的"電燒"手術需時較短、復發率也較低,因此就遵醫囑接受「冷凍消融手術」。手術之前,先得驗血檢測腎功能(eGFR註),再做心臟「斷層掃描」(CT Scan),CT Scan需要注射顯影劑,因此也要檢測腎功能(eGFR)。顯影劑是在進行CT Scan的過程中經由血管注射,剛注入時,感覺身體一陣發熱,很不舒服,幸好幾分鐘之後,症狀就逐漸緩解。接著就住院做一系列檢查:(1)抽血;(2)做心電圖;(3)照X光,以及做「食道超音波」以確定心房內無血栓存在,才可以進行「冷凍消融手術」。做「食道超音波」必須禁食(連水也不可以喝),醫生先於喉嚨噴麻藥,共噴3次,每次間隔約3~5分鐘。「食道超音波儀」有一個看起來蠻大的"頭",得吞下那個"頭"使進入食道才能查看心臟,由於實在很難吞,多虧操作技師的耐心引導鼓勵,嘗試多次才好不容易吞下,超音波檢查需時約10~15分鐘,此期間不可以有吞嚥的動作,實在難受。做完「食道超音波」後需等待麻藥消退,感覺吞嚥並無異狀才可以喝水和進食。
進行「冷凍消融手術」之前,主治醫師會詳細說明手術的準備工作、可能風險以及需自費部分,請病人簽署「一般同意書」、「自費用藥同意書」和「全民健保病人自願付費同意書」,並回答病人的詢問。接著換好"病人手術服",靜候被推送到心導管室的恢復室等候,一切準備妥當後進入手術室,麻醉師告知要注射麻藥了,注射不到一分鐘,即完全失去意識知覺。
約三個小時後甦醒,只覺已躺在恢復室的病床上,鼠蹊部緊貼著紗布和捆著"止血壓帶",右側一位男士,左側一位女士,都穿手術服、戴口罩,分別用雙手緊壓右側和左側鼠蹊部,壓了約莫15~20分鐘等傷口不再流血才放手,他們告知右側鼠蹊部有一"股靜脈"的傷口(插入導管),左側則有兩個傷口,其一為插入"股動脈",另一是插入"股靜脈"。不久,5D病房的護理師來到恢復室將我推回病房,並搬到病房的病床上,動作平順俐落,可見訓練有素。
護理師交代要靜躺4個小時,不可彎腿、不要用力、不可坐起,並示範若仰躺累了要略微翻身側躺的方法,就這樣躺在病床上,體不能動,腳不能彎,只能微微揮動雙手,毫無睡意的忍受這"酷刑",護理師不時就來測體溫、量血壓、探查傷口,並偶而告誡不可下床亂走,我也只能唯諾苦笑。一時尿急那可就精彩了,既不能起床也不能翻身,只好請老婆大人幫忙托著尿壺,並將那瑟縮得不能再短的"小雞雞"拉出來放在尿壺口,這下可好,從孩時不再尿床後,就從沒躺著尿尿過,膀胱比尿道口低,不能靠重力,又不可太用力,尿個大半天,已然全身發熱,好不容易才流出幾滴,膀胱依舊尿意急急,真個是有苦難訴呵!
好不容易4個小時的平躺"酷刑"即將結束,護理師告知可以將床的上半段立起來讓我可以坐起來,沒想坐起來後,左鼠蹊部就大量滲血,老婆大人趕緊請來護理師及住院醫師、實習醫師,他們馬上將床放平,並輪流按壓鼠蹊部以止血,按壓一陣不再出血後,又將壓住傷口的止血壓帶束緊,囑咐要再平躺4~6小時,一陣慌亂過後總算平復。或許是我過往"誤人子弟"罪孽不輕,需要受8個小時"酷刑"來悔過吧!苦啊!
躺了9個小時之後已是日盡夜來,約莫20:30左右上半夜值班護理師終於姍姍來遲,小心翼翼的拆下止血壓帶,並用聽診器診察兩側鼠蹊部的傷口,看著她左右側來回聽診些時,心頭就覺忐忑,果不其然,她發現右側鼠蹊部有明顯的血流咻咻聲,左側也有,不過沒有右側明顯,於是找來住院醫師和實習醫師,並聯絡「心血管中心」的值班總醫師,總醫師告知先用力按壓傷口,他隨後就來看看。於是"有期酷刑"成了"綿綿無絕期",真是命苦呵!
等了約數十分鐘,總醫師終於來到並帶來一台「超音波儀」,用「探頭」仔細掃瞄了右側鼠蹊部,時而緊壓時而滑掃,三位醫師看著「超音波儀」螢幕討論了許久,似乎無法拿捏咻咻血流聲的要緊程度,於是就逕自離開忙他自己的事去了,留下實習醫師和住院醫師仍緊壓兩側的鼠蹊部傷口,壓了許久才放手,並留下「繼續仰躺,不可彎腿屈膝、不可坐起、不可下床」的醫囑才離去,我呢就只能一夜無言,一直仰躺至隔天再說了。
平躺一整夜,不能曲腿彎腳,無法翻身,脊背酸疼難耐,有夠疲累,竟致一夜無眠。下半夜值班護理師來病房巡視幾次,我只能對她搖手苦笑,她知我疲累痛苦難以入睡,乃試著將止血壓帶稍稍放鬆,以稍解困疲難受之苦。好不容易捱到天亮,5D病房的總醫師終於推著「超音波儀」來到,他用「探頭」診察了一陣子後,猜測可能是動靜脈之間產生瘻管所致。不久主治醫師前來查看,用聽診器診察之後,判斷應係動靜脈之間瘻管的血流聲,並說若沒有感覺腳麻或不舒服應該無妨,暫不用處理,並囑可以解除止血壓帶,下床慢走看看,今天就可出院。不久,護理師就來解除止血壓帶,更換傷口的紙膠布和紗布,讓我可以換上自己衣褲,下床走路。兩天來全身光溜只著「病人手術衣」,總覺怪憋扭的,現在終於可以輕著便裝,感覺舒適自在多了。。
下床在病房來回試走幾圈之後,除了感覺走路不是很穩和傷口部位有些疼痛外,其餘一切尚好,因此也就遵醫囑準備出院。不過在等候辦理出院的時候,發現右側大腿靠外側部位有刺麻現象,護理師建議再休息觀察一會,先別急著出院,後住院醫師來診視,認為應該是手術的後遺症,過些時日應該就會復原,因此也就放心辦理結帳和出院手續,回到家已是過午了矣!。
註: eGFR:估計的腎絲球過濾率(estimate Glomerular Filtration Rate)
● 病中有感:
人一旦因病住院,就很難顧全"尊嚴",管你是達官顯要抑或販夫走卒,都只能遵從醫護擺布,此次因「陣發性心房顫動」接受「冷凍消融導管手術」,便深能體會。這個手術需要由兩側鼠蹊部的股動脈和股靜脈,分別插入「導管」,進了手術房得在醫生和護理師們的眼皮下裸裎相對,不過手術需要全身麻醉,意識全無,不會張眼看著醫護們擺弄你的"私處",免除了一絲尷尬;不過手術完移到恢復室,醒來後但覺兩側的鼠蹊部緊紮著"止血壓帶",瑟縮的"老小雞"和"皺丸蛋"勉強由緊繃的"止血壓帶"中間露出,模樣委頓無比。回到病房,窈窕的護理師們定時來"查看"和"照護"傷口,解除"止血壓帶"更換紗布,"老小雞"和"皺丸蛋"礙事時,她們便將它挪左撥右,視若無睹、面不改色,我望著她們小心專注的神情,雖覺隱私全露、尊嚴有損,但還是得"態若自然",不露絲毫尷尬形色。治病保命嘛,誰還能在乎小小的"隱私有損"!是不?
蟄居老叟 記於科芬園(2018年
仲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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